此时，庭院东面的走廊上，圣梓涵倏地捂上了正欲惊呼的圣亦轩，止住了前进的脚步。
“嘘！十一，不要吵。”圣梓涵轻声在圣亦轩耳边讲到，圣亦轩乖巧的点点头，圣梓涵方才放开他。
两个人刚从议事大厅出来，却不巧正好看见圣卓宁紧握着柯暖的手，像见了天下奇观一样，吃惊的顿时止住了脚步。
最讨厌别人碰的圣卓宁居然主动抓着别人的手，而且还是女子！
奇闻！
绝对是圣凌国奇闻之一！
圣亦轩大眼睛瞪的老大，不明白他一向冷冰冰讨厌人碰的四哥为什么现在会突然抓着一个女子的手，而且还是柯暖，他好想哭啊。
圣梓涵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略微下陷的侧脸能够依稀看出他此时咬紧了牙，灰褐色的眼眸泛着若有似无的一层雾，视线落在圣卓宁握着柯暖的手上。
雪花大了些，纷纷绕绕的落了下来。
柯暖已是拾起了地上的酒壶，擦干净喝了几口御寒，虽然她知道这样做的用处并不是很大。
圣卓宁已经放开了她的手，当柯暖的问题脱口而出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闪着波澜的双眼倏地被冷厉盖住，圣卓宁拧紧了眉，眼眸往柯暖一瞪，语气十分不悦，“我是让你说！”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会突然握住她的手，但是那双手的冰冷是他从不曾触摸过的。那种冰冷，冷的让人不能相信拥有这样体温的人还能活着？！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圣卓宁都有必要知道柯暖冰冷的原因，他不想有个不明不白的人出现在他们身边，毕竟他们身份特殊。
“天生的。”柯暖喝着酒，眸光流动，小时候她问过师傅，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么冷？师傅只对她说是天生的，也因此，特许她喝酒解寒。
“遗传？”圣卓宁猜测，应该是什么家族吧？否则怎么会这么奇怪天生就奇冷无比。
“不知道。”柯暖摇头，又喝了口酒，“我不知道爹娘是谁，睁开眼睛只看到了师傅而已。”
“……你？”圣卓宁微震，她这么说的意思是？
“被丢弃。”柯暖事讲着，事不关己的样子。
“……呃……”圣卓宁嘴张了又合，不知道要讲些什么，居然是被丢弃！
柯暖淡笑，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那个没什么的，因为从来都不知道关于他们的事情，所以他们在我的心里反而没有什么印象，也就不会有多大感触。对我而言，他们其实比陌生人还陌生。”
比陌生人还陌生？
这句话撞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圣梓涵心里倏地一紧，难怪认识柯暖这些日子总是觉得她的笑只于浅表，那种淡漠的疏离感一直都围拢在她的周遭，是因为深冷的体温异于常人所以一直都闷闷不乐吗？
圣亦轩大眼睛里泛上了雾色，他可怜的阿暖，居然被丢弃，以后他要给她买很多酒，让她都不会觉得冷。
离柯暖最近的圣卓宁攥着折扇的手青筋迸起，抿紧了唇。比陌生人还陌生，就像父王对他一样吗？即使看到了也当做没有看到，好像空气一样透明的存在着。不管他花多少心思都换不来他对他睨上一眼，他的存在只会时刻提醒父王他当初是如何失去爱妃的？
“因为陌生人至少还能看见，而我却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样子，只能根据自己的容貌来幻想他们会是什么样子。”
柯暖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无奈，她仰头欲再喝点酒，雪越来越大，她也觉得越来越冷。
陌生人至少还能看见。
这一句袭进了圣卓宁心底。
“是吗？能看见？”浓眉紧蹙成了一团，褐色如琉璃的眼眸怔怔的看着柯暖，圣卓宁的声音干涩，过往那些费力压下的情绪都涌了上来，深浓的悲哀和无奈同期而至，让他觉得很吃力。
回味着柯暖的话，圣卓宁眼神飘离。
柯暖说的对，至少还能看见，比起她连摸样都要幻想，那他能看见是不是代表着他实际上很幸福？
不！他更宁愿像她一样被丢弃！
那样，他就不用那么悲哀的存在！
抓过柯暖手中的酒，圣卓宁狂往自己嘴里倒着酒，脑子里充斥着父王那嫌恶的脸。
他是他儿子啊！
怎么可以用那么怨愤的眼神看他？！
他是他父亲啊！
怎么可以吝啬的一点父爱都不愿给他！
柯暖手足无措的看着突然愤怒的圣卓宁，她说错什么了吗？让他这么生气。
“四皇子！”她疾呼，不知道要怎么办。
“五哥，四哥好像出事了？”一边看着的圣亦轩焦急的转头看着圣梓涵。
“快拦住四哥。”圣梓涵临危不乱的立马冲了出去。
“四皇子？”
柯暖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恍若变了一个人一样的圣卓宁，湛亮的眼眸极力的掩去眼睛里的同情，就在刚才，她在圣卓宁的眼中看到了太多的苦涩，太多的悲哀。
“四哥！”圣梓涵和圣亦轩冲了出来，两个人架住了圣卓宁，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仍是极力的劝慰着。
柯暖小心翼翼的拿掉圣卓宁手中的酒壶，松了口气。
短暂的失控之后，圣卓宁眼中的惆怅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微眯着眼，他的神情带着慵懒。
长手一伸，折扇托在了柯暖的下巴处，微用力，柯暖的视线被迫与他直视。
“听着，青蛙。”圣卓宁恢复了以往的傲慢神态，“好好给我酿酒，十五的时候等我过来！”
圣卓宁讲完，转身离开了。
莹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他的脚印。
“阿暖，你没事吧？”圣亦轩噘着嘴，心疼的凑到柯暖面前，四哥一定是吓到阿暖了。
“嗯，没事。四皇子他……”
“四哥他就这样，阴晴不定。”圣梓涵淡笑着，灰褐色的眼眸里满满都是担忧，“阿暖以后尽量不要和他一起就行了。”
“……哦。”柯暖讷讷的答应着，没注意刚才圣梓涵对她的称呼，现在她的脑子里都是圣卓宁那深藏至深的悲伤眼神。
虽然四皇子走的时候说的那么潇洒，但她却清楚的感觉到了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孤寂感，好像他的悲伤无人能懂一样，藏的那样深，那样的让人心痛。她的心底涌起一抹异样，视线落在圣卓宁离开的那一串脚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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