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容明朗：“公主，你知道边关是什么样的吗？边关之外赤壁千里，红沙漫天，关内却是白桦挺立，草长莺飞。那里比不得中土繁华，却是能骑马狩猎，朗朗而笑，那是多么的自由，多么的快乐，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公主，”她突然看向我，道，“你可曾后悔过？”
我淡淡问着：“后悔什么？”
“后悔招皇上为驸马。”
我沉默地与她对视。
“你后悔了！”她显露几分狰狞的笑意，“驸马不仕，却身处朝堂腹地，你们从未怀疑他，更是让他得以顺利在暗处施为。是你推动了李氏的覆灭，如今，却能心安理得地活着。”
我依然淡漠：“宁晚秋，纵使本公主的驸马另有他人，你们宁家就不会造反了吗？”
宁晚秋收敛笑意。
“又或者，你们宁家没有拥护萧长君，独自推翻我李氏皇室的几率又有多少？”我笑，“宁晚秋，不管有没有萧长君，在你父亲生出谋逆之心的时候，你的结局注定是要后悔的，事到如今，又何必在此悲凉哀怨，倒叫人疑心你到底有没有在边关生活过。”
宁晚秋怔愣少顷，忽而仰天大笑。待她歇下，眼角有泪泌出。
“是啊、是啊，”她呢喃着，“我本该是边关儿女，肆意潇洒，却为了他学起京中女儿的规矩，可我变得不像自己，却还是没能得到他，何其可笑！何其可笑！！”
“的确可笑。”我道。
不顾她投来的森冷目光，我亦笑得冷漠：“你难道不是为了成为公主才学得规矩吗？”
宁晚秋眼瞳一震。
“你父亲想利用他，踏着他的尸体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帝，你不也是用来勾住他，以防他‘叛变’的棋子么？只不过，你却动了心，将以往的虚情当了真，才会觉得委屈难过。可宁晚秋，纵使你认为你深爱着他，不也要与宁家一同对付他吗？”
“是又如何！若他肯分一点心思在我身上！若他肯与我生养太子！我又怎会同意父亲的做法！”宁晚秋怒目而视，“是你……都是因为你……他居然是真心惦记着你……呵——哈哈哈——”
她笑得太过癫狂，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
我挥挥手，秀竹推着我离开。
身后，宁晚秋高声嘲弄：“李月溪，你们浸着血海深仇相爱，夜里可有梦魇时候？”
我未回首，忽觉耳畔的风声嘈杂了许多。
20：
华清宫的火焰直冲天际，幽冷的黑夜被渲染的繁茂明艳。
我看着火光渐渐暗淡，最终沉寂于天地萧瑟之中，萧长君伸手盖在我眼上。
“夫人看累了吧，该歇着了。”
我在他掌心里颔首：“皇上早去早回，莫要操劳。”
“好……”
他小心放我入被，这才在众人的焦急中前去。
21：
宁晚秋死了，她缢死在那汹汹明亮的火光中。
听说大火烧断了房梁，将她狠狠地砸在下面，头骨都砸碎了，面目全非。
一床破烂的被子收拾了她的尸体，也不知是扔去了哪里。
宁将军也死了，他高声咒骂了半个晚上，最终撞死在冷硬的牢墙上。
但狱卒仍是将他拖了出去，刑场之上，一具冰冷的死尸，领着身后数百哭泣的族人，头颅落地，一颗颗如砍瓜一般，滚了一地。
那日鲜血染满了市场口，衙役们清洗了许久才勉强恢复寻常。
宁家一倒，司天监就传了好兆头。
奏曰：蔽日之气已散，国运昌隆，君王气盛，正是立后的好时候。
萧长君传旨，择日立我为后。
朝堂震荡，纷纷上奏反对。萧长君尽数扔到一边，抱着我商量册封大典的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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