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纪言和白诺来到了大厅门口。
顺手推来了一张担架床。
将纪言放在担架床上，白诺礼貌地问道：“请问是444手术室的病人？”
“是我。”
干尸病人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凹陷的眼窝忽略了白诺，落在那张担架床上。
看着弱不禁风的身体，却是轻易拎起纪言，就跟玩偶一样，丢到了一边去，然后自个儿躺了上去。
白诺一只手接住了纪言，微微笑道：“病人，能简单说说你身体的状况么？”
干尸病人躺在床上，瞥了眼白诺，那眼洞深处，仿佛泛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精芒：“先送我到手术室。”
被提着的纪言盯着这个病人，总感觉不太对劲。
为什么这个病人也穿着白大褂，他也是医院的人员么，医者求医？
或许是错觉，纪言总察觉这个病人不时刻意地盯着自己。
先前那个交接的诡护士也是这种眼神，眼神带着某种不安的贪婪。
莫名颤栗……
这让纪言很想提一句：
“这家医院的诡异，怎么都一副很喜欢吃小孩的模样？”
白诺看起来没什么疑虑的心思，他微笑着应了一声，双手抓着扶手，推向电梯门。
抱着器材的纪言，只能屁颠屁颠大喘地跟在后头。
几分钟后，手术室内。
躺在担架床上的干尸病人，似乎很讨厌刺光，刚移过来的白织灯就给他一拳打成了碎片。
“我不喜欢刺眼的东西！”
看着遍地的碎片和白烟，纪言默默看了眼白诺，后者不在意地一笑：“安心，医院报销。”
“相信你们已经看见了我的病况。”
“我缺失了一颗心脏，需要一颗年轻有活力的。”
“605器脏储存室，你们其中一人去取来，替我完成心脏移植手术。”
干尸病人一边说，一边用手掏了掏心窝子，里面是空的，掏出了一团粘稠的黑水，甩在地板上。
说完，他指着白诺：“你去取心脏。”
纪言眼神微微变化，点名让白诺去取，让自己留下来照看它？
这么刻意的痕迹，倒让纪言感觉自己留下来，准不会有什么好事！
他用眼神示意一下白诺。
白诺仿佛没看见，他已经摘下消毒手套，准备出门了：“没问题。”
转身拍了拍纪言的肩膀，叮嘱道：“我的助手会照顾好你的，放心吧。”
干尸病人浑浊的眼球瞥了眼纪言，“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双眼神让纪言不安，对白诺提议道：“前辈，要不一起去？”
白诺放下手中的手术刀，笑着吐出一句：“你腿太短了。”
“捎上你，耽搁时间。”
纪言：“……”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手术室。
看着消失的身影，纪言摇了摇头。
真是好搭档啊，察觉情况不对，跑的是一点不拖泥带水。
砰。
伴随着沉重的手术门关上，手术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垂吊的吊灯支柱，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纪言和干尸病人不自觉地对视一眼。
总有种被对方眼神扒光了的感觉……
“我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也很像你。”
“那长得应该俊俏。”
纪言避开了那赤裸裸的眼神，开始整理手术工具，假装很忙碌的样子。
干尸病人却仍旧毫不避讳地盯着纪言。
突然间，他发出了痛苦的嘶哑，消瘦的身子在担架床上蜷缩成了一团。
体表上，那密密麻麻的尸斑，不断扩散，腐烂的气味伴随着溃烂的皮肤愈发浓烈。
纪言平静地看着。
他很想这家伙就这么死在床上。
但病人死在玩家负责的手术室内，很可能也会受到牵连。
搬来了一张凳子，纪言站了上去，关心地询问一句：“你看起来要死了？”
卷缩成一团的干尸病人，却忽然抬起一只手，牢牢抓住了凑上来的纪言，痛苦躁动的情绪，突然就平静下来了。
它浑身散发恶臭，面部如同奶酪般松垮融化，牙齿都在一颗颗掉落：“医生，我感觉很痛苦，你就这样陪着我吧！”
纪言另一只手握紧了手术刀：“可你看起来一点事没有。”
“我只剩下大概五分钟的寿命时间了。”
“五分钟后，我如果再没有移植新鲜活力的心脏，我会彻底死去。”
他嘶哑地开口，全身的皮肤就像脱胶般，烂开掉落，血水化成了尸水。
看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病人，纪言感受自己那被抓着，骨头要粉碎的手臂疼痛，强忍着镇定出声。
“老师已经去取移植的心脏，五分钟时间够了。”
“他回不来了。”
“为什么？”
干尸病人的嘴角咧起，露出浑浊漆黑的口腔：“因为605根本不是器脏储存室。”
“那是重症精神病房。”
“只要你的老师敢打开门，就会像积木玩具一样，被里面癫狂的精神病患者瞬间撕成碎片。”
纪言眉头皱起：“你自己都要死了，却要害救治你的医生。”
“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干尸病人的笑容更加扭曲惊悚：“我曾经也是这里的医生，移植手术？我比你们更加娴熟。”
“我缺少的，只是一颗年轻有活力的心脏！”
听到这句话，纪言已经明白了。
“让我猜猜，你想要的是我身上这颗对吧？”
“那一开始还何必这么多废话，直接掏我心窝子不就好了。”
干尸病人咳出一大滩粘稠的血浆脓液，话语逐渐嘶哑无声：“医院的规则之一，手术过程中病人绝对不能伤害医护人员，除非手术失败。”
“当病人濒临死亡，医生无力回天，才会被判定失败。”
“这时候规则就失去了约束，病人可以为了自救，肆无忌惮对负责医生出手！”
干尸病人另一只手也抓住了纪言，融化的皮肤血水，黏附在后者身上。
他直勾勾盯着纪言的心窝子位置：“多么完美的心脏。”
“对比器材室的那些，就跟臭水沟里的死老鼠一样劣质。”
“移植了你这颗，我这副腐坏的身体，才能重新焕发生机！”
越说越兴奋，它整个身体都贴上了纪言，它能一瞬间撕开纪言的心窝子，掏出心脏。
只是医院规则还在生效，约束着它。
纪言也摸清了这个游戏规则机制。
也就是说，这几分钟时间内，他还是安全的。
感受着身上黏糊糊的触感，纪言低声开口：“病人已经开始神智不清，开始胡言乱语。”
“这边建议先物理麻醉一下！”
“嗯？”
干尸病人还未反应过来这句话，一把手术刀突然划入视线，轻易撕开了腐烂双手的根筋。
在粘稠血水喷溅，纪言挣脱束缚的刹那，他已经拎起一旁桌面上的手术榔头，卯足力气抡在那光秃的脑门上。
脑门砸开一个大窟窿，融化的脑子裸露在气中。
在病人掺杂着怒火的嘶吼中，纪言跳下了凳子，朝着手术门奔去。
白诺现在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了。
这家伙靠不住。
纪言想要活，只能自己去找一颗心脏来，强行给对方进行心脏移植，完成手术。
这样一来，对方也就无法利用规则漏洞，进而伤害自己。
“果然，靠人不如靠己，求佛不如求己！”
小手握住了门把手，纪言就要用力推开的刹那，后背猛地袭来一股力量，本就孱弱的身体，被压在了地上。
“你的老师说了留在这里照顾我，想要去哪？”
“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可是要被问责的！”
干尸病人抓住了纪言，腐烂的血肉中能看森白的手骨，漆黑的眼洞内流出浓稠的液体。
“同样都是物理麻醉，怎么那家伙一敲就晕，我一点效果没有？”
纪言嘴角扯动两下，他攥紧手术榔头，对方却整个身体压了上来，本就孱弱的身体再也无法动弹。
窒息的恶臭灌入鼻腔，阻塞了正常呼吸，耳边只能听见那颤抖痴狂的怪笑，干枯的手指伸入白大褂内，锋利的指尖点在了纪言胸口处。
“几分钟后，这里面的东西就是我的了……”
窒息感愈发强烈，纪言脸庞抽搐，一只手腾空出来，握紧了手术刀。
嘎吱！
只是，不等刺下去，一声清晰的推门声，撕破了手术室内的沉寂，寒风灌入吞没那股腥臭。
纪言的窒息得到了舒畅的呼吸，耳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耽搁了点时间，久等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作为病人和医生，你们是不是有点过于暧昧了？”
光线倒影修长的影子，白诺站在门口，一只手抓着一颗血淋淋，跳动的心脏。
这会儿，正意味不明地看着地上纠缠的一人一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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