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舅舅若是觉得自己有本事自立门户,侄女儿也不在这说什么了。”花容起身道,“送客,带冰清姐姐回去,让府中教引嬷嬷好好过去给姐姐念念规矩。”
撕破脸皮也没什么,她若是一直保持着良善的嘴脸,莫不是都当她好欺负,她费尽心思想要将花家昌盛,但是总有人处心积虑算计她。
张氏这还没进门呢,不如就好好整治一下,哦,不对,张氏只怕是进不了门了。
“老爷,老爷,我怀孕了啊!”张敷要被带走的时候,喊出这么一句话。
花容暂停下脚步,心中一愣,没想到这辈子张氏怀孕也提前了?她沉沉眸,可是上辈子的时候,分明就有大夫说过,三舅舅是多年眠花宿柳,伤了身子的啊,哪里就这么轻易了?
还是得找人细细查看吧?
“怀孕,这事在祖母知道之前,应该先请府上大夫来看诊。”花容又坐了回去,微微笑了,“来人,去请女医来!“
她觉得十有八九这个事情是真的,不然张敷怎么会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一定是做好了让大夫摸脉的准备,不管是不是怀孕,怀的谁的,都要先摸脉了再说。
女医请来了,行礼问安后便让张敷坐下开始搭脉,不过些许时间,便出了结果:
“张夫人,确实是有孕的脉象。”
“你听见了吗?”花徵欣喜若狂,“敷儿,我们要有儿子了!我这就去禀告母亲,让她也好好高兴一下!”
花容开口道:“三舅舅,何必这么着急呢?祖母如今还在病重,先前又这样的事情,难道我们家缺儿子吗?况且还不知道这位婶子肚子里怀的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您的亲生孩子呢!
“况且婶子这外室,说出去,其他的氏族还怎么看待我们?面上无光啊!”
确实,花家是财库,是江南氏族之首,是百年家族,是荣誉。
花家的每个人都应该把花府这个门楣看的无比重要,想到这里,花徵也忍不住犹豫了,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坏了家族的几十年上百年的声誉。
“敷儿,要不这事儿,还是说等我们成婚了之后再说吧?”花徵说道,“毕竟现在这么大的事情,还没成婚呢,说出去不好听啊!
张敷内里有些气恼花徵不成器,但还是委屈道:“难道老爷不想给我和冰清还有肚子里的儿子一个名分吗?”
花徵将花冰清和张敷一把抱住道:“等我和你成亲了,就什么都好了。”
花容转身就走了,当然,还是没忘了送客和把花冰清押回去。
真是好手段啊。
寿松苑。
老太太正靠在软枕上休息,听见箬竹道:“小小姐来了?“忙又睁开了眼:
“娇娇来了?“
箬竹笑道:“正是呢,老夫人,是小小姐来了!”说完便退下了,留祖孙二人在屋里说话。
花容上前坐在床边,将老夫人怀抱住:“祖母......”
听着语气不对,老太太有些担心:“怎么了,娇娇儿?”
“没事儿呢,就是很想您,很想您......”花容将头埋进老夫人的怀里,“今日张氏来了。”
老夫人身体一愣,道:“她来做什么?是不是她给你气受了?”
“没有,她说她怀孕了,然后我去让人请了女医来,她确实是怀孕了。“花容闷闷的低声道,”三舅舅高兴坏了,还为了张氏冲我发脾气。“
“娇娇儿,不要生气,你三舅舅就是这样的人,张氏怀孕了?“老夫人温柔摸摸,“确定清楚了吗?“
“只要我不认这个孩子,就不用担心了。”
花容有点心里不是滋味:“祖母,我觉着张氏这次怀孕,有蹊跷。”
“有蹊跷,怎么个蹊跷法儿?”老夫人注视着花容,想听听她会说什么,“娇娇啊,祖母把你养的这样好,不是让你委曲求全的。”
花容道:“祖母,您瞧瞧,这是什么?”
说着将那张户籍单子拿出来,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官妓二字,心中不由得一震。
花容其实心里明白,有的事情与其说是她来做,不如还是祖母做比较顺理成章,三舅舅毕竟是她的长辈,外人再怎么看来,也是一个孝字压上,不敬重长辈,日后会带来多少风言风语,今日顶撞三舅舅已经不好了。
烦躁的是,犯了多大的不好,花徵也是她的长辈。
“张敷是官妓,花家祖训便是不可娶娼妓败坏门风,其为一;二来是谁也不知道张敷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她现在也是个外室,三舅舅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她身边,毕竟张敷连个良家女子都算不上,实属堪忧,若是混淆了花家的血脉,这......”花容欲言又止。
只一瞬间,老夫人觉的花容有点不一样了,眨了眨眼睛,她觉得花容是真的成长了,会思考,不会单纯骄纵任性跟个小孩子一样了。
“你说的没错,花家的血脉不容混淆,若是查出张敷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花家的血脉,花冰清有这样的一个娘亲,品行都不知道是否端庄,万一连花冰清也不是的话......”老夫人顿了一下,眼中闪过寒光,“那就逐出家门。”
老夫人久居高位,又是妇人,严厉也不会严厉到哪里去,上一辈子,花容也都还不知道花冰清到底是不是花徵的亲生女儿,不管是不是,上辈子都已经发生了那种事情了,她也是断然不会放过这些心有叵测之人。
“都按祖母说的办。”花容笑道,“祖母对我们最好。”
老夫人被逗得开心:“好什么呀,小小年纪就要吃管家事的苦,今天早上处理中馈之事可有人为难你了?”
“怎么会有人为难我?”花容一抬头,带着点小骄傲,“我可是祖母的孙女儿啊!”
“哈哈哈哈,你这个小滑头!”老夫人又笑,“有没有很难得事情,不会做的话,祖母时刻准备着当咱们娇娇的先生呢!”
“嘿嘿。”花容也笑的不好意思,“先前头好姐姐来看过您了?”
老夫人思考了会子:“是的,和妤儿一起来的,我留她们吃了早饭,花冰清住进来,只怕是妤儿心里不痛快。”
“妤姐姐太沉默了,也不爱说话,人又腼腆,好姐姐倒是个泼辣的,反正她们二人若是在一起,定然是不会吃亏的了!”花容将头伏在老夫人的怀里,“就算是被欺负了,不还有我这个妹妹帮着么,姐妹们拌嘴也是常有的事儿,论谁都挑不出个理儿错儿来!”
老夫人顺着花容的乌发:“你娘亲幼时有个手帕交,人也乖巧,只是多年来都没有个合适的人,她的背景实属是有些尴尬的,所以一直挑不出来。”
“高不成低不就吗?”花容问道,“只是年纪大了些?”
“对,已过了双十的年纪了,女子错过了婚嫁的最好的时候,就很难再挑到好夫婿了。”老夫人道,“守孝其实守一年就差不多了,这个女子是关中林家的庶女,林家也是商贾之家,这个庶女想必你是有所耳闻的,她叫林轻音。”
花容回忆起来:“是否是那个转运使的门户?倒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家里经营着几家商铺,都和花家有生意往来,虽然只是小生意,但是交往非常舒服,听说林家主这方面事务的正是林轻音。”
“没错,虽然是个庶女,但是识礼仪,懂礼数,做生意也不因小失大,懂得恩威并重,是个有格局的人,如果让她做了你三舅舅的继夫人,将来就把妤儿过继到她的名下,日后教养的话也不会差的。“老夫人道,”这样的妯娌相处起来,也不会起什么冲突。“
花容顿时明白了,这是要给三舅舅正儿八经续弦的意思了,老夫人做主续弦,比花容费尽心思想法去处理这些东西,可要更顺利成章多了,这些事情可不是她一个小姑娘可以染指的,说的不好听就是小孩子染指大人的事情,在不好听就是不尊长辈,刁蛮任性。
“那不如我找个时候,在家里办一场春日宴,请各家的小姐夫人们前来踏春,正好我两个哥哥也到议亲的年纪了。”花容笑的像只小狐狸,“早也琢磨晚也琢磨,不都得琢磨么?不如抽这个时间办了正好!”
陆洲,陆渝只怕是找不了阆中的高门贵女了,与权臣联姻是极大的风险,皇帝也绝不会坐视不管,大哥二哥要娶的话,还是找一个普通的门户就好了,普通门户的女儿,只怕是更让人放心些。
家宅安宁方能长久。
老夫人点点头:“是都可以的,你一个未婚的小姑娘,还是不要这么爽直,含蓄点儿,不过,在祖母面前就这样吧,哈哈哈哈——多多少少还是要活泼点好的!”
阆中上京,相府。
“行止,你读书确实读的不错,只是怎么最近感觉心思都不在这啊?”陆相手上拿着时事政治策论,上面圈圈点点,都是陆相要讲给商储听的。
两人相处了好些日子了,连带着言家的言如遇一并儿共同相处了好些天,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花容从江南差人送过去的,顶尖上好,每个人都有份儿,连带着家里的姨娘的东西都不缺。“
言如遇在旁边看着医书插嘴道:“要本公子说啊,就是那策论太枯燥乏味了,不如与我一同来学医,以后做个云游四方的大夫,岂不是很好?”
才说完,陆相的书便一下子敲了过去:“花家统共才出这么一个会读书的,言歇意你最好说点好听的!”
“是我心里有事儿,平心静气才很难。”商储慢慢道,“可能是才离开一个地方,我还有些不太适应......”
言如遇快嘴:“什么呀,你分明是想那个家里的小姑娘了!”
一时间两人安静下来,商储看着言如遇,有些不想言语,只是越看言如遇越觉得发毛。
“是啊,家里的那个花三爷是个不省心的,娶个媳妇也不是个好的,娇娇和花妤玩的也好,花妤不喜欢,娇娇自然是要想办法的!”商储说道,近来他和陆相相处的不错,两个人有共同点,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主要来说,多多少少还是感受到了点人情味儿,让他觉得很舒服,但是他也放不下花容在花家,虽然说外室那对母女对他而言构不成威胁,但是花容毕竟还小,事情出了差错多少是要担心的。
一担心,一焦虑,根本就想不到别的事情了,别说读书,就是现在有人刺杀他,他都还反应不过来。
陆相叹了口气:“实在不行,考前回去看一眼,安安心也成,无论如何,春闱还是一次过好,多了容易伤神。”
那些考了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书生,最后一刻得到认可,不乏疯魔,这样的话实在大可不必的,谁都说不准,也决定不好,商储是个好苗子,不应当就这样被糟蹋了。
爱才之人皆如此。
言如遇连忙把医书扔了:“那我呢?”
“言大人盼你来盼了多久,你不承欢膝下多孝敬孝敬他老人家?不孝子孙,言大人怎么样了你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公子哥?”陆相一把年纪了,性格偶有跳脱,为人又偏爽直,做事情也是狠的下手,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多多少少还是被官场给晕染了。
言如遇没得法,仓皇逃出右相府:“下次来记得给我留想吃的茶点,不然我就再也不和你们玩了!”
世界一瞬间安静下来,陆相和商储都放松了一下。
“不如我把你过继到我的名下来吧?大哥这没了,大房也活的艰难,二哥这有一子一女的,不太适宜,我这正好也能够你发展发挥的,你又和你小妹妹玩的好,如何?“陆相建议道,脸上笑吟吟带着真挚。
若是过继给陆相,那岂不是就是和花容是兄妹了?这怎么能行呢?
一抬眼看着陆相,商储拒绝了:“我不!”
陆相:“......”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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